毕竟是坐落在大山深处的夹皮沟里,当年?江矿区员工们的业余生活其实是非常单调的,如果没有个人爱好又不合群的话,那日子就会过得非常枯燥,说是度日如年也不夸张。因此,尽量找些乐子来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是大家的一致行动。记得那时候工友们在空闲时打发时光的主要节目就在聚在一起“冲壳子”或是打扑克,口才好的工友偶尔还可能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上一两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而去双河镇或者天宫庙赶场,则要等到耍半月一次的大星期才行。如果大星期又遇逢场天,大家就快乐得犹如过年,工友们便成群结队呼朋唤友赶往场镇上看热闹或买稀奇货。
那时候还没有保护野生动物之说,故当地山民可随意猎杀他们遇见的山禽和野兽,因而我们每次赶场,都或多或少能买回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陈三哥有一次就买回了一只半大的猕猴,但这小家伙野性难改,几天几夜都不消停,随地大小便不说,还和陈三哥厮闹不已,搞得他心力交瘁不胜烦恼,闹得室友们也都不能安睡。在大家的共同声讨下,陈三哥只得把小猕猴放生了。
就在陈三哥放走猕猴不久,我在双河场遇见一个山民在出售他猎获的几只野鸡,其中有一只长着长长尾翎的锦鸡还是活的,只是右翅的主骨已被铁砂击断,不能飞行。我当时突发奇想,认为自己可以为这锦鸡治好右翅的骨伤,并且有把握将它驯养成为和家鸡一样温顺听话的宠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花3元钱从山民手中买回了这只约1.5公斤重的锦鸡。回到栗子坪矿,我立即用正骨水给锦鸡涂抹伤口,用云南白药盖在其骨伤处,再用两块竹片作为夹板,用医药胶布细细地固定好,就算完成了第一道疗程。随后我去找来一只大竹筐,将锦鸡圈养在库房四楼的平台上。
这锦鸡外表美丽温柔,性情却极其刚烈。起初几天,它一直绝食,见我走近,就竖起头顶的羽毛向我示威,并作出随时准备拼命的姿态。我担心它会饿死,就掰开它的嘴巴强行灌食。刚开始我的手一接近它,它就竭力用爪抓,用嘴啄,搞得我的手上伤痕累累。到后来我戴上矿工用的帆布劳保手套去抓它,才避免了再次被它抓伤啄伤。我对锦鸡灌食的东西有荤有素。荤的主要有蚯蚓、蟋蟀、蚱蜢等,素的主要有玉米饼、玉米籽和豌豆。大约半月以后,锦鸡的野性稍有收敛,这或许是因为它感到被人捏着嘴巴灌食那滋味不好受,居然开始自己在地上啄食了,这意外的发现使我要将它驯养成宠物的信心顿时倍增。
在喂养锦鸡的所有食物中,我发现它最爱吃的荤食是蟋蟀,素食是干豌豆。豌豆好办,去农户家里买来就是。但捉蟋蟀却要选准时间和地点。我于是一有空就到山坡背阴处的草丛中、石缝里寻找蟋蟀,常常累得汗流满面,搞得一身泥污,才能抓到为数不多的几只蟋蟀。就这样,我巴心巴肝地喂养了约莫一个月时间,锦鸡才渐渐显得与我不那么生分了,身上羽毛的色泽也日显丰润靓丽,我的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常言道“心诚则灵”。照理说我对这只受伤的锦鸡也够意思了,它应该知恩图报了吧?它后来的表现确也让我沾沾自喜,每当见我走近,它就从竹筐的孔里伸出头来要食,那眼神甚是殷切。我于是更加肯定这只锦鸡已经被我驯服,它正在演变成为一只不同凡响的家鸡,成为我豢养的宠物,我因此对它逐渐放松了警惕。
一个周日的早上,我按时去给锦鸡送食物,刚刚掀开竹筐,不料它竟突然腾空而起,瞅准我的左眼就狠狠啄了一口,险些将我的眼镜啄掉,它的两只利爪同时还在我的右手臂上着实地抓了一下,手臂上顿时出现两道火辣辣的伤痕,血流不止。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锦鸡已拼命地扑腾着越过平台的围栏,朝楼后的山坡飞去。
可是,它右翅上那尚未痊愈的骨伤,哪里经得起这骤然间的拼命折腾,故它扑打了不过10数下,右翅便突然耷拉下来,它的身体顿时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直溜溜坠落到4楼下面的水泥路面上,再也不能动弹。我又气又急地赶到楼下抱起它,摸到它的腿骨折了,胸骨也摔碎了,已经到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
苏友、秦姐他们听见动静过来查看,见我的右手臂上还在流血,秦姐忙去找来碘酒给我涂抹。这当儿苏友看见我眼镜的左镜片上满是裂纹,忙问是怎么回事。我将刚才的情形一说,他当即大叫道:“小春,幸好你娃戴了眼镜啊!今天如果换成我,左眼珠肯定就被这野鸡啄掉了,成了边花儿!”经苏友这一说,我才真的有点后怕,因为当时我戴上近视眼镜才两个多月。如果在两个多月前,我遇上刚才那种情况没有戴眼镜,很可能就要瞎掉了一只眼睛。那么硬的玻璃镜片,居然被这锦鸡一口啄得布满裂纹,可见它那一啄的冲击力有多大!
那锦鸡自作孽不想活,我当然也不能再心慈手软。为了早点超度尚在痛苦中挣扎的它,我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用青笋、胡萝卜、大蒜加上豆瓣酱,将锦鸡红烧成香喷喷的一大盆菜肴,我们几个就着当地特产的刺梨酒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现在回想起来,那锦鸡肉鲜美的滋味,即便是当时的土鸡肉也断难与之相比,更不必说当今所谓的跑山鸡了。
作者简介李宗明,年2月9日出生,四川省商务厅退休人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理事,金牛作协会员。上个世纪80年代初开始在成都晚报、四川日报、青年作家、等报刊上发表小小说、散文、译作等20多篇,计10余万字;在国际市场杂志、经济日报、国际商报等报刊上发表论文20多篇计20多万字。退休后,写有60余万字16个题目的自传体系列文章,其中《我的大学》于年被成都大学校刊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