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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8 1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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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张瑾华

书吧两代人:朱锦绣和盛厦在新装修灯亮的书吧前。

秋分后六日,*昏前,像往常的无数次那样,一步一台阶地爬上宝石山,走到中途,歇一歇气,抬头望一望山腰上,那座古色古香的小楼的灯,不远不近,已经亮起。

这是纯真年代书吧的灯光。

一年四季,冬天*昏5点,夏天*昏6点左右,书吧所有的灯就亮起。哪怕从不知有此书吧的人在宝石山边路过,也会驻足,好奇地往里面张望一下。这一张望,也许就埋下了一个与书吧的缘份。

这些年,很多纯真年代的客人,是这样不经意间,发现了它。走进去,里面有书,有咖啡,有可以安顿的时光,与西湖的山水融为一体的清静,一份跟美好有关的心情。

后来,可能就与朋友相约,参加了一次在这里举行的文化沙龙,从此就念念不忘了。

9月28日,是书吧的第20个生日。

纯真年代的见证者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与它有关的点滴记忆。比如我,在这里主持过很多场的钱报读书会,带过很多外地作家去拜访书吧主人——李敬泽、毕飞宇、格非、李洱、梁鸿、韩少功、周晓枫、阿来,一长串的名字。

和杭州的朋友们在书吧度过一个个愉快的下午和晚上,带着外地朋友来打卡这张杭州的文化名片。20年来,要数都数不完。

如果你是一个有点喜欢读书的朋友,你到杭州来,我一定会跟你说:要去纯真年代书吧坐一坐。哪怕什么也不做,在那里对着西湖,发几个小时的呆也好。

新的书吧一角。

作为20年的见证者,依稀还记得书吧女主人朱锦绣20年前的那个生日。那时,她是一名癌症病人。

在宝石山下,在一众参加她生日的朋友们中间,她宣布了一个决定:她的梦想是办一个书吧,名字都想好了,叫“纯真年代”。她的先生、浙江的文学评论家盛子潮在那个生日会上,也宣布要为妻子圆这个梦。

那时,杭州还没有书吧。

“纯真年代”,在场的朋友们都觉得名字取得好。不仅朱锦绣和盛子潮,在他们的母校厦门大学有一个青春浪漫的纯真年代,我们每个人,无论跟着时光走到了哪里,内心都留着一份对“纯真年代”的念想。

年9月28日,在也是这样秋风渐起的日子,在不知书吧为何物的当时,纯真年代在杭州城西一隅挂出了旗幡。旗幡飘扬,向过往的人们轻声说:在这个或许让人无所适从的物质社会,我们仍向往纯真年代。

“‘纯……真……年……代’,这名字理应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念出,仔细品味它从舌尖溜出的感觉,一如我们在自己的纯真年代里热爱着和享受着自己的生活。”朱锦绣还记得,那一年深秋的回响。那时的文学友人海雨坐在纯真年代文三西路老店二楼的阁楼,这样写道。

20年弹指一挥间,纯真年代书吧一天天长大,搬迁过几次,年,终于落在了西湖边,北山街之上的宝石山上。

“书吧搬到宝石山上,是年4月30日进的场,装修到9月28日,正式开张。这日子,真是不会忘记的。”朱锦绣说。

刚开始纯真年代书吧的朱锦绣。

20年沧海桑田,书吧女主人的病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一天天好了,如今的朱锦绣几乎是个工作狂人,为了书吧的活动方案,熬夜到两三点睡觉是常事,可曾经的书吧男主人,她的先生盛子潮却因病过早地离开了。

离开前的最后时光,他曾为了想再回书吧看一看,由几位大汉用竹椅做成担架抬上宝石山。这里,是太值得他留恋了,他人生最后几年的时光,几乎是在这里度过,和书一起,和热爱文学的朋友和晚辈一起。那些日子,只要盛子潮一招集,浙江的半个文学圈都来到了宝石山上。

蓦然回首,带着从北京赶来医院专程探望他病中的老友盛子潮,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斯人已去,新生代却在茁壮成长,给“纯真年代”注入新的活力。面对一轮轮的商业大潮,宝石山上的那盏灯,始终每晚亮起。先生走后,儿子盛厦为了支持母亲,干脆辞去了原来很不错的工作,从此一心当起书吧少掌柜来。

而每一次书吧文学沙龙的保留节目,依然是穿着优雅长裙的女主人朱老师热情温暖的开场白。盛厦,是那个为了活动在幕后忙前忙后的人。

桂香四溢的这秋日,“纯真年代”,已长大成人。

1个多月前,纯真年代迎来的一群春风悦读盛典的嘉宾。8月9日,在纯真年代书吧做完一场阿来的钱报读书会,第二天,书吧就闭门谢客,进入了紧张的装修了。

书吧的公号是这么写的——

四十天前,为了更好的纯真年代,

迎接她二十岁芳华的生日,

我们按下暂停键,

对宝石山店进行了封闭修缮。

夏去秋来,桂花开了,

9月28日,灯光重新亮起。新老宾朋齐相聚,畅诵,畅说,畅饮。

它,依然是“纯真年代”,它,是新的“纯真年代”。

二楼的灯光。

从午后到傍晚,忙碌多日的朱锦绣对一一赶来欢会的朋友们说:今天,我们要好好合个影!

荣光焕发,几许兴奋。忙里忙外的女主人带着大家看纯真年代的“新”意思,这里面有多少母子俩的心血。她说,“我设计了纸飞机,五彩缤纷的颜色,边上邮筒上有一块挂牌上写着:我把纯真寄给你。而且纸飞机上也是写着同样的寄语。可以用吸铁石吸邮筒背后那块铁板上,也可以用回形针穿起来挂在对面的桂花树上。让游客写上家乡名和自己的名字。”

那新的沙发和椅子,是盛厦和工人们一起一张张抬上山来的。

祝福,20岁!

这是朱锦绣和盛厦的心声:“风雨兼程不觉已二十载,我们翘首期待未来,下一个20年会是什么样子呢,又会有什么故事呢?”

他们说:邀你一起来书写。

书吧主人心语

好想开书吧

朱锦绣

当年的旧文,书吧女主人心语,钱江晚报“晚潮”可以见证。

21年前,病中的我想做一件事情留给先生和孩子做个念想,留给社会我生命的痕迹,机缘巧合这事情成了后来的纯真年代书吧。在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包括我先生和家人,而且他们更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是病中的人似乎会更任性、更执着、更急迫。开书吧的念头冒出来就按捺不住,我不断的设想它,不断地设计它,用草图来表现它,没有任何经营经验的我觉得已经是完美的事了,但是我先生被我吓得直冒冷汗,写信劝我——我担心你一腔的热情在现实的冰冷里会冷却成灰烬,我担心不谙世事的你无法直面现在世俗的人生。我先生的好朋友许广跃,蔡未名等替我先生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尤其许广跃他给我提出了四个问题。一、你身体不行——做生意不光要有能力,还要有体力,碰到难处时的那种焦虑会把健康人都烤成病人的;二、书与吧不能共存——读书的人要清静,泡吧的人要热闹,最好是喧闹;三、夫妻店不宜开——一臣不能事二君,听谁的?再者,近亲繁殖,思路受局限;四、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能把你俩各自的事业,你们的情感,还要赢点钱,统统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太危险!

他们都是文化人下海经商而且也特别成功,很有说服力。我是百口莫辩,所以在我45周岁生日的那个夜里,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形成了文字,写下了《好想开书吧》,全文发表在20年前的今天的《钱江晚报》上。

这张报纸都发*了,但是我们的初心没变。尝过了多少的酸甜苦辣,越过了多少的艰难险阻,纯真年代来到了二十芳华的日子。

盛厦是在纯真年代里长大的孩子。父亲走后,为了帮助母亲管理书吧他辞掉了中信证券公司的工作,逐渐地做书吧也成了他的事业。今年这样严峻的情势下,他还是下定决心启动宝石山店修缮工程,以期以一个干净美好的形象迎接书吧20周年大庆,以一个更书香舒适的沙龙环境迎接书友们!

9月28日20周年这个晚上,我们将重新点亮书吧。

宝石山上,书吧亮着。愿它长长久久地亮着。

宾朋们言——

《纯真年代》

麦家

“小刺猬的妈妈前几天去世了,小兔子很想接小刺猬来家里玩,兔妈妈说,小刺猬身上长着刺,一不小心就会扎痛你的。第二天,小兔子把自己身上的毛都剪了下来,兔妈妈太惊讶了:你这是干什么?小兔子骄傲地回答:我要用兔毛给小刺猬织一件兔毛衫,小刺猬穿在身上就不会扎痛我了。”

字的微博时代,一个叫盛子潮的男人,玩着写了很多微童话,叫“爱心牌兔毛衫”。就是这个男人,十几年前送了他心爱的姑娘一份礼物:一个叫“纯真年代”的书吧。

那时候,纯真年代还在杭州城市的西边,临街,门口几架子花花草草,不是那种昂贵的,就是些太阳花、雏菊什么的,自顾自地乐着;进门,左手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大多是文史类。三层小楼,抽本书就能在沙发里窝一个下午;或者办一张会员卡,可以外借一年的书。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

男人是这座城市的文化人,书吧是他拿房产证抵押贷款来的——那年他的姑娘大病一场。

他拉着她的手想,如果她能好起来,他要给她过上她想要过的生活。

书店里进进出出着作家们:莫言、阿来、陈忠实、贾平凹、王旭烽、麦家、余华、张抗抗、叶兆言、舒婷……每个城市总有一两个类似的去处,比如成都,那个叫“白夜”的酒吧。

几年后,书吧搬到宝石山的腰上,门前屋后,古木参天,多了些山林气。经常有爬山累了的游人,沿着北山路方向的山路下来,突然看见这么一个所在,忍不住“哎呀”一下。于是停住脚,坐在书架边上,找找作家的签名本,吹吹半山腰的风。

又有从北山路走去的,经过一路民国的宅子,经过一路古人的西湖,一气走上几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纯真年代”四个字韩美林写的,迎客的对联“看山揽锦绣,望湖问子潮”来自莫言——“锦绣”是姑娘的名字。也许你会对这措辞有异议:怎么能叫姑娘,他们从厦门大学毕业后结婚,明明是几十年前的事。

后来,男人突然生了病。

再后来,他就走了,留下他的姑娘,继续守着他们的纯真年代。

总让人想起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的电影。年,老马拿到那个由艾迪丝·华顿小说《纯真年代》改编的剧本时,即刻拍板。这部电影,后来成为“最不斯科塞斯”的斯科塞斯经典。

在任何年代,纯真都是人心底最柔软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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