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白癜风最好医院 http://pf.39.net/bdfyy/bjzkbdfyy/穿过老南门城墙缺口
作者▕姚锡伦
这里所指的“城墙缺口”(今已不存)是今南城塘坎街与锦里中路交汇处,但那时不叫锦里中路,而叫羊皮坝街。
儿时,成都穿城九里三,市区完全包在老城墙之内。穿过城墙缺口就意味着出了城到了乡下。
这羊皮坝一带阡陌纵横,城墙巍峨,菜畦成片,锦水东流。竹篱茅舍的田园风光和积淀千年的老成都农耕文化如锦如绣。
01
老南门城墙旧事
儿时老家半边桥,紧靠城墙根儿。那时当地的人洗衣浆裳多用井水,但倘要清洗被褥蚊帐之类大件就会去城墙外的南河。蹲在伸入河里的石阶上,就着永不枯竭的流水,捶打揉搓瞬间搞定。
那是没有自来水的年代普通市民的一件方便快意之事。每当此时,母亲总会叫上我打下手,端着衣盆与她同去。经陕西街、石室巷(原名何公巷)穿过塘坎街南城墙的缺口,便可见那滔滔东去的南河水。而每次路过这缺口的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好奇:这口子东西两边的老城墙都是那么完整坚固,咋独独这儿会缺个口子呢?
母亲说:“是日本*子丢炸弹,方便人们跑警报才挖开的,那时还没生你哩。”后来稍大,方才清楚从年11月8日起到年12月18日止,侵华日*先后对成都进行了31次大轰炸,造成死亡人,伤人。这城墙缺口还是一段历史的见证呢!
慢慢地这里成了我儿时的乐园,我常同小伙伴顺着凹凸不平的土壁爬上城墙去“打游击”、放风筝玩耍嬉戏。站在宽大的城墙上,放眼望去,城内,满目青砖瓦房鳞次栉比,街头巷尾炊烟四起。城外,河水东去,空*桥(原为木桥,连结成都空*后勤部—百花新村,此桥早已不在了)古树、渡船、淘沙船、菜地里摘瓜施肥的农夫,以及行进在碎石马路上赶花会的马拉车,尽收眼底。城墙大哦!“高三丈,厚一丈八尺”,“坦平的城墙上可以品排着跑三两部汽车”(郭沫若《锦城走马》)。这时我每每会产生一种自己突然长高了许多的感觉。
可惜年吹来一股拆城墙的风,成都的老城墙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宛如一个气数已尽空留残躯的老人。老南门城墙当然也难逃厄运。
可这事儿还没完,年下半年又来了一次“斩草除根”。那时,我任宁夏街街办青年干事,奉命带领百余名街道青年参加义务劳动:挖城墙。地点就在今锦里西路一带。因为无知,因为愚昧,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悲哀,反倒挥汗如雨,干劲冲天,为拆城墙的“辉煌战果”十分自豪。待城墙拆毕,我带领的这帮小青年,因表现良好作为“奖赏”有好几十名很快被分配到云南橡胶园做了林场员工。
现在想来,这真是一种罪过,“宋代人专门有记载,在现在石室中学的背后,有一节张仪筑成都时留下来的墙,宋代的人把它作为重要的一个景观保存下来。多年前的墙,古人都知道珍惜,今天我们应该多有一些反省。”(流沙河语·成都晚报.2.11副刊11版)
成都人历来精明,自打城墙开拆之后,其废置的墙址很快就被派上了用场。率先攻占城墙的是“汪家拐砖瓦厂”,年便在老南门城墙上因势筑窑,就地取土烧起砖来,成本不高,收益甚快。志书记载月产砖达5万匹。
年这厂又与金河砖瓦厂合而为一,更名:“成都第十砖瓦厂”。后几经转向,多次更名于年成为著名的“成都市保险柜厂”,厂址就在城边街12号。
到了上世纪60年代,成都掀起了大办街道工业的热潮,汪家拐辖区凭借得天独厚的“城墙”优势,在城墙上下办起了许多街道企业。如塘坎街城墙缺口西侧便是赫赫有名的“成都市南河锻压机械厂”,顺城墙往西行,则有名声在外的“成都车厢制造厂”……被人戏称为“城墙经济”。汪家拐辖区的街道工业也一时名声大噪。
年8月,《人民日报》曾载文报道过汪家拐辖区的街道工业的发展概况,其中南河机械厂“八女闹革命”成为典型事例。同年11月14日,缅共代表团一行6人还慕名到汪家拐的南河机械厂、南河锻压机械厂参观访问。(参见《成都地方志通讯·成都街道工业大事记》)
“城墙工业”的崛起,解决了很多市民的就业大问题。那时,我有许多街坊邻里都在这“城墙边儿”找到了自己的“饭碗”。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我们也深深痛惜传统文化的消逝。看来,现代化的激速跃进过程不应以牺牲传统根脉为代价,的确是一个值得充分重视的问题。
有意思的是,墙临水,水傍墙,南河自然也就深深融入了“城墙边儿”人的生活。无论说话做事,往往总会不自觉地同南门大河联系起来。若骂人:“你想不通嗦?南门大河没得盖盖,去跳嘛!”让人无奈:“你有好凶哦?该不会把我抱到南门大河把脚给我洗了嘛!”要挖苦溜须拍马巴结上司者则展个“言子”:“他龟儿子在南门大河淹死,到灌县(上游都江堰)才把尸捞到。”——“死凫上水”……
也许,这也算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旧城改造,府南河整治双管齐下,原古城墙边的外南人民路、羊皮坝街、城边街即已扩建成通衢大道。因成都历来盛产蜀锦,汉代即设锦官,在今南河之滨称为“锦官城”。原古城墙边靠南河的这三条街即泛称为锦里,于是在上世纪90年代便将其分别更名,即是现在的锦里西路、锦里中路和锦里东路了。
02古树作证
退休赋闲,漫步锦江,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驱使着我要去看一看它。多少年了,多少次了,总也看不够。它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日复一日地站在那里,目送着远去的亲人或是期盼着儿孙的归来。
那是一棵屹立于虹桥以西,南河岸边的皂角古树,树龄已逾年,枝干屈曲遒劲,3人方可环抱。得府南河综合整治之机遇,昔日“寂寞开无主”的古树有了如今人们戏称的“地厅级”待遇。试看,绕树筑圆坛,坛高1米5,坛径约10米,坛之东西各为五级石阶。坛侧石壁刻有行草“古树作证”四字,且有上世纪50年代原址老照片。坛西有小广场,独柱亭各一。坛周,花木葱茏,绿草茵茵。镌刻着古诗词和温馨话语的各类石头点缀其间,真个叫诗情画意。
然而在上世纪50年代,这古树所处的环境,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古树以西至百花新村一带,是成都老南门外有名的“娃娃坟渣滓坝”,垃圾如山,蚊蝇逐臭。古树则位于垃圾山东头土坡上。那年月我正在南河附近的汪家拐小学读书,老师曾带我们去参观“颗粒肥料厂”,所谓“厂”其实就是渣滓坝就地取材利用垃圾生产颗粒肥料的露天工场。
我将这等锦江旧事讲给我的儿孙晚辈们听,他们很是惊讶!怎么也想不到如今风景绮丽的锦江岸边,早先竟是那样一个纳污藏垢“背阴”的地方。
好在儿时,古树下有摆渡船经年累月“呀呀”的摇橹声与它相依相伴,相慰相惜,形成一幅流水人家的淡淡水墨图,承载过我弥足珍贵的童年欢乐。
冬日枯水时,船家就在河两边垒大石几块,上搭木板以作栈桥,这便是很简陋而中用的渡船码头。乘船过渡,船儿荡悠,两岸景物,回清倒影。清风吹来拂面吻颊,颇能引起人的一番飘然若仙的情怀。
而至夏日多雨,水大浪涌,摆渡艰难。艄公则将一根酒杯粗的长纤绳一端固定在岸边古树粗大的树干上,另一端即死死套牢船桅。如此,纵使江水湍急,船儿也不会被急流冲打的老远。有纤绳牵引,艄公更为从容不迫、舒卷自如,手持其长长竹篙,左点、右点,就像一位资深的魔术师,挥舞着魔棒,让一叶扁舟乖乖地驶入纤绳在江面上划过的那道弧线轨迹,准确无误地漂泊游弋于两岸码头之间。此时乘船,则又有一番惊而不险的感悟。
乘船一次只要1分钱。传言厂的家属职工往返于宿舍区(倒桑树街)至厂区(文庙西街),乘渡船是不给钱的,说他们是老买主,上头有人统一买单,是否如此?笔者无从得知。
儿时我最爱“下河洗澡”,南河水虽好,却只可“游对河、凫上水、拉长滩(从百花潭顺水游到羊皮坝)”哪有“跳飞燕、跳镰刀”痛快!因此我与小伙伴最佳“洗澡”之地,则是离南河不太远的肖家河周家桥下游段的“*桶堰”(可惜今已不存)。到那儿却必须先过南河。若怀中有小钱,当然是气宇轩昂的登船入座;若是囊中羞涩,便爽快地脱得光溜溜的,扑进河里,一手举着衣裤,一手划水,凫过对河。小伙伴们一边划着水,一边兴高采烈地笑闹:洗澡划不着,鸡鸡要冷缩!……
到了上世纪70年代,就在渡船附近,厂自筹资金设计修建了成都市区唯一一座吊桥,桥长53米,宽2米,结构类似于都江堰的索桥。自打有了吊桥起,也就没了摆渡船。再后来吊桥被拆除,在原址新建了一座单拱人行桥,名“虹桥”。
如今站在虹桥上,起眼一望,那棵我眷恋多年的古皂角树依然屹立在南河岸上。她多像一位忠诚的哨兵,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风雨无阻,纹丝不动,默默地坚守在永不变动的岗位上,见证着南河的沧桑。
我痴痴地凝望着她,先前曾与她日夜相伴形影不离的,我所亲历的那极其简陋的渡口、渡船,以及那座荡荡悠悠的铁索桥,总会久久地浮现在眼前,尽管它们已经成为历史,渐渐地离我们远去。所幸的是,峨眉电影制片厂第一代摄影师王文相老师曾三次来到这里,端着相机,从不同的视角,先后拍摄到“50年代坐渡船、70年代荡索桥、90年代越拱桥”三张十分难得极为珍贵的照片,真实地见证了成都锦江文化和桥梁文化的今昔,见证了半个多世纪以来锦江沿岸的历史变迁。读之,好让我心生感概。
诚如王文相老师感言:“年我到锦江边上采风,看到不少群众在一个渡口坐渡船过河,岸边的古树枝繁叶茂,心里一动就记录下了这个场景。十余年后,我再来到这个地方,发现渡口已经被铁索桥取代,往昔等待过河的人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唯有那棵古树还在原来的位置,我再次记录下这个时空变换了的场景,并开始设想下一次再来拍摄会是什么时候。90年代初期,我再次来到此地,如果不是那棵依然繁茂的古树,几乎认不出来,铁索桥和人流已经被雄伟的石桥和车流取代,锦江数十年来的巨变让人嗟叹!”(引自《新生代国学读本》年10月上旬刊,四川青年报社编辑出版)据说,这组照片后来被府南河指挥部送去阿联酋参展,好评如潮,载誉而归呢!
03人去物非的周家碾
有人说成都人往上数三辈有几家的祖宗不是农民?想想也倒是。就是在近三十年成都的许多乡镇变成了街道后,少说也有两代农家人变成了城里人。其实,三十年前的成都,城区并不大,就连锦江岸边人们也不难看到一片片种着绿油油庄稼的良田,甚至在今锦官桥以东不远处的南河南岸边,原永丰公社百花12队(今南浦西路一带),还有一座名声在外的水碾哩!
这水碾叫“周家碾”,据说是以当地周姓碾主起的名。旧时,川西地区水网纵横,巧用水力,修建水碾,碾米磨面可谓川西农耕文化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周家碾附近的农家人全靠着这水碾才有了全家老小一天都离不了的“盘中餐”。
记忆中,周家碾是茅草为盖,板壁残破,四壁及房梁上常年积满了一层薄薄的扬尘(糠灰)。碾米时,守碾人打开挡水板,一股急流便飞泻而下直击木转盘,缓缓带动碾磙在碾盘上滚动,发出咚咚的碾磨声。其节奏不快不慢,听之,总觉得像是这静谧的田园里有了一颗跳动的心。水流从木转盘冲出,沿小溪,很快就回归到了南河里。在碾房内还置有一架风谷机,一待米碾好后便倒入其内,再手摇风叶轮,糠和米便自动分流各有归宿。我常听那些来碾米的农家人说:水碾的米好好吃哦!口味更香。不知这是一种心态呢?还是原本如此。
与周家碾隔河相望的那片竹篱茅舍,便是笔者中学同学罗某家之所在。这也是儿时的我垂钓、戏水、捉蟋蟀、玩弹绷子、捕蝉常常“光顾”的地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这里我曾多次用细长的竹竿、蜘蛛网捏成的粘胶,捕捉到现在成都市区很少见到的“灌县蝉”。其实“灌县蝉”是我们儿时的叫法,它确切的“称谓”当是“峨眉红眼蝉”。这蝉通体漆黑,惟眼睛及周围点缀着一小块艳丽的鲜红色。红黑对比恰到好处地彰显出几分雍容华贵,尤其是它鸣声高亢嘹亮,简直堪称“昆虫王国中的帕瓦罗蒂”。
后来我与学友相约,想去看看多年未见的这罗同学。可李冰后代综合整治府南河,二十七亿巨资投入,十万人大搬迁,罗同学的老家早已荡然无存,完全变了样,原址变成了石砌的河堤,已化作老人散步、情侣偎依、雀鸟栖息、花木葱茏的南河新景了……
其实自风行机器打米以来,以水为动力的周家碾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它仅仅作为一个地名而存在着,住着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归浆洗街街道办事处管辖。可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近邻“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因自身扩建需要,征用了周家碾这块热土,最终周家碾连地名也未能保住。它只留在老成都的记忆和言谈里。
改革开放以后,城市规模扩大,属今一环路以内的周家碾及其周边一带住着茅草房的农家人也率先摇身一变,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当年推着鸡公车、挑着担在周家碾打过米、磨过面的老乡们,而今已多是“吃饭挣钱”(流行语:指健康地活着方能吃饭,能吃饭就能享有退休金)的古稀老人。就在原周家碾附近的小茶馆里笔者常常与他们谋面,只要“特花”一喝,老龙门阵一摆,那消逝了的周家碾以及周边一带阡陌纵横、城墙巍峨、菜畦成片、锦水东流、竹篱茅舍的田园风光,仿佛一下子就浮现在大家眼前。
而内中的王大爷福气才好哦!就在前几年大家还傻戳戳的时候,他就悄然出手,仅花十来万(元)就在青城山前弄了套小户型别墅房,干脆把茶从“周家碾”喝到了青城山。青城山水秀山青,负氧离子多多,倒是颐养天年的风水宝地。然而谁也没料到王大爷他老人家没多久,总会隔三差五、心急火燎地撵回到“周家碾老家”。还是他那秤不离砣的老伴儿会打趣揭秘: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咋舍得你们这些知根知底、裹得绑紧的老茶客嘛!
他老伴儿的话,倒让我想起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我思恋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噢妈妈,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是啊,家乡变了,老百姓的生活变了,但对故土的思恋却永远也不会变哦!
04表妹与百花挂面
“穷翻山,富翻坝,背时倒灶翻河坝”。这句民间的俗语说白了是在讲农村的姑娘想过上舒心一点的日子,是山区的,就得嫁到平坝;是平坝的,就得嫁到大都市的郊区;千万别嫁到地质灾害深不可测的低洼河坝。多少年来,这几乎成了穷怕了的乡里人,寻求命运转机的一条“热门途径”。我新都县的表弟、表妹一家也概莫例外。表弟之妻娶自盐亭山区;而表弟的两个妹妹又比她嫂子“更上一层楼”,先后从新都嫁到了条件相对更好一点的成都:永丰公社百花大队。
百花大队地处得天独厚的锦江(南河)两岸。古,有锦官城,(今百花潭公园左右一大片区域)与万里桥近在咫尺;今,有百花潭公园,同老城区仅一墙(曾经有过的古城墙)之隔,堪称最正宗的城乡接合部。历来“水旱从人”,以盛产新鲜时令蔬菜、粮油作物而享誉一方。
但是,在改革开放之前,即便是嫁到这么好个地方,也并不意味着注定你就是“先富裕起来”的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初,“百花人”辛勤耕耘、广种蔬菜结果还是收益甚微,人均年收入三、四百元,还当不到个厂头上班的二级工。表妹说:“那阵,刚从地头扯起来的西芹,运到蔬菜公司收购,1斤才给3分多钱,表哥哩,你说有啥搞头?”
后来,有了改革开放的好*策,善“穷则思变”的百花人才有了一段“春天的故事”。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百花8队有人率先办起了挂面作坊,生产的挂面干脆就冠名为“百花挂面”。一投放市场,销路看好。论收益比种菜强多了,甚至远远超过当干部、当工人上班一族的收入。于是百花8队的挂面作坊就如“星星之火”迅即在全大队燎原开去,2队、3队、5队、9队、11队……几乎所有生产队都在开作坊做挂面,成了名噪一时的挂面之乡。作坊,有一家人单独开的,也有社员自由组合成6、7人,8、9人不等为一组合伙开的。共多少家?我问及多位百花人,谁也说不准,但众口一词:起码也有好几十家嘛!
那时,远远谈不上“城乡一体化”,挂面生产设施简陋,普遍是手工操作。做挂面用的水全都是从钢管井里汲起来的地下水。挂面的包装也很粗糙,自己动手雕上个“百花挂面”的木印章,往包装纸上一盖,就算有了自己的“商标”。当然,有稍为讲究一点的,会在装潢上下一番功夫,加一点点花、鸟之类的简易图案,就显得更有“卖相”了。
百花5队的表妹给我算了一笔帐,80年代初,她家与本队社员组合成6-7人为一个作业组,月产挂面最高时可达5、6万斤,以每斤收益4分计,可获纯收入多元,人均月收入比元还多。这样高的收入,在工薪阶层一个月只能拿到3、50元的当时,好不让人惊叹。表妹说,光她所在的百花5队,生产挂面的作业组就有9个,月产量大致也有4、50万斤。由此推断,整个百花大队13个小队挂面的总产量无疑是一个可观的大数!
产量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近销本市,远销川内各州县、甘(孜)、阿(坝)、凉(山)自治州,甚至打入西藏、*市场。难怪上世纪7、80年代,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农贸市场,“买挂面……买百花的挂面”的叫卖声常常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毫不夸张地说,笔者一家老小以及左邻右舍、单位的同事们都是吃着百花挂面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在那二年,成都人没有吃过百花挂面的,恐怕硬是找不出几个哦!
后来,城市发展的速度之快真让人始料不及,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百花大队的土地陆陆续续被征用,全大队的百花人就地住进了社区楼房,成了社区居民,两个表妹先后就近住进了新建的芳邻路、百花东街的小区楼房,再就业问题也得到了妥善解决。内中我的一个表妹被安置到百花潭公园当上了一名正式职工,另一名表妹的老公还当上了一名“的哥”。从此告别了农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百花挂面”的生产也就随之终止,成了一段尚未远去的历史。正因为它没远去,那“买挂面……买百花挂面”的叫卖声,仿佛今天依然还在我们耳际回荡。
05万里桥畔挑水夫
现今上了点年纪的老成都人都记得,旧时的成都那是一座挖地三尺就见水的城市。水井很多,但因井水含卤质和其它有害杂质,家境好的人是不情愿用它来煮饭、烧开水泡茶的。而“成都之水,可供饮料者,以河水为佳,因源流来自灌县内之雪山也”(引自《成都通览》)。所以很多城里人宁愿花钱买河水吃。于是锦江就培育了一个新的行当——挑水卖。
据说从事此行当的挑水夫全城“有几百上千数”。(参见《李劼人说成都》)而一些离河近的人家和茶坊酒肆,由于种种原因请人挑水也很是常见。这当中不乏有精明的店铺老板挂上个“河水香茶”或“河水豆花”的粉牌,以示与井水有别去招徕顾客。
笔者熟悉一位挑水人,他叫段明智(-),年他从简阳禾丰场上成都找的一份工作,就是给万里桥边那家以经营传统川菜小有名气的吊脚楼餐馆“肇明饭店”挑河水。那时饭店生意好每天都要挑20多挑水,不用说饭店煮饭、炒菜、烧汤全用的是河水。后于年段明智除继续给肇明饭店挑水外,又新添了一份煮白米干饭的活干,一天要煮多斤大米。苦于店堂面积局限,煮饭的地点另择在就近的浆洗上街谭家花园内,煮好后再运到染靛街肇明饭店去卖。于是人们就常见一景:每天都见段明智头顶着一大筲箕热气腾腾的滤米饭,不时穿行于万里桥头、浆洗街口的人流之中。若遇行人拥挤,段明智就得吆喝一声:饭来了!,这时市民们都会自觉闪开,为其让道……
离肇明饭店不远,万里桥南右手,还有家天天都在“打拥堂”以卖肠肠粉闻名远近的小店。美食家、作家车辐老先生曾撰文对这貌不惊人的小店有过精彩的描述:店老板是“一位姓戢的矮胖子,红光满面,圆鼓鼓的眼睛,他随时笑容可掬地接待买主,因而可以看到他雪白一排牙齿。头上包白帕子,缠个大包头,这是李劼人小说中的人物。
他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鼎锅旁,来一位抓一份细小粉,将切好的肠子放入竹漏瓢中,放入雪白鲜开的鼎锅内,冒它几下,放入碗内,汤、粉、肠三者俱备,然后一道很重要的手续:把花椒布口袋用力一挤,挤出花椒水汁,突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花钱不多,一碗奶汤进嘴,吃得热落痛快,寒冬数九天,那吃进肚子里的一股热气之舒服、快感,还用说吗?”(引自《川菜杂谈》车辐著)其实这家小店肠肠粉好吃还另有奥秘:也是用的南河水,绝不用井水。大概是老板得益于“河水香茶”,“河水豆花”的启示,烧猪肠、发粉、冒粉的水也取之于南河,“绿色”纯净、自有风味儿。而天天给戢胖子挑河水的依然是给肇明挑水的段明智。
旧时,挑水夫的酬劳多以大米计。段明智给肇明饭店挑水,月酬一斗二升米;给肠肠粉店挑水则是零算一挑两分钱;浆洗街的一些米粮铺也请段明智挑水是包月,月酬四升米。为保河水清洁,段明智挑水常穿着草鞋,到石板铺就的码头上去汲水,一般不下河。涨水时淹了码头汲水就会打湿脚;枯水季节水浅,就要走到河中间去汲水了。
到了年成都街上渐渐有了自来水桩,段明智也就再没有给肇明饭店挑水了,只专为肇明饭店干煮饭的活,直至年。
之后他被调到了成都赫赫有名的芙蓉餐厅(原在人民南路,今已不存)任大灶师傅,直到退休。退休时按当时的*策,由小儿子顶替接了班。浆洗街的老街坊很幽默,说:你挑水硬是好喃,一挑就挑到了芙蓉餐厅去了。听后他憨憨一笑:后颈窝摸得着看不着,咋晓得喃?
上世纪九十年代,府南河综合整治,“肇明饭店”随之拆除。之后,就在原址及其周边建造了一座楼高八层、宏伟壮观的现代化海洋巨轮。因它恰在诸葛亮送行费祎出使东吴之地:万里桥畔,故名“万里号”。成为锦江文化一张靓丽的名片,是都市人美食、品茗、娱乐、忙里偷闲的一处胜景。
望着这陌生而新奇的庞然大物,段明智百感交集,禁不住喃喃自语:“好高好大的船哦!咋开到我挑水的码头上来了喃?”
“爸,这是泰坦尼克号搁浅到老南门了。”他那善逗老子开心的长子如是说。
“嗯,啥子太太稀客啊?……”这,老人家就更搞不懂了。
完
闲谭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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