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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茶I底色里敷满柔润的悲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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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鹤

图│何大草本人提供

▉壹

何大草年从川大历史系,分配到当时的《成都晚报》工作。

分到报社的大学生,多数都带着跟所学专业相吻合的某些特质,但大家起初都觉得何大草不像学历史的,他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沉默、静穆或忧郁。为了把他跟历史勉强扯上一点关系,大家背地里就说他像“五四”青年,大约觉得他有点狂飙突进的意味吧。

刚工作不久的何大草是个热血青年,疾恶如仇,辩才无碍,文风犀利。他速写老山的战火硝烟,钻过最前沿的猫儿洞;他和同行追踪刘晓庆税案,带著追问到底的执著……当然,他也大量阅读,并且认定,与心仪作家最理想的对话,应该用自己的作品。

不久,何大草就将他历史系出身的背景显露无遗。他初登文坛就获得好评如潮的小说《衣冠似雪》《如梦令》等,都是历史题材。以后,历史题材小说依然是何大草创作中引人瞩目的部分,比如长篇小说《午门的暧昧》《盲春秋》,短篇小说《李将*》《一日长于百年》等。

何大草的历史小说最值得玩味的,是他对历史的“改写”与“虚构”。或许正因为他的专业背景,他才有勇气在一定程度上对历史生出虚无态度?才可能这般从容、笃定地用小说去颠覆那些言之凿凿的“信史”?

历史小说大多是从正史入手,辅以野史、笔记及当事人的书信、诗文等,大致是重大史实尽量有来历,这类小说也有写得非常出色的。只是,仿佛登山,别人都沿著石梯拾级而上,何大草却偏要从险要路径登临。

当我们在《衣冠似雪》里,进入何大草营造的瑰丽诡谲的意境,进入刀剑闪烁着寒光的乱世,再随不动声色的荆轲踏入戒备森严的秦王宫殿,然后屏住呼吸等待图穷匕首现的惊世一刻,大约谁都不会想到,当地图徐徐展开,长卷尽头赫然现身的,并非我们熟悉的那把见血封喉的匕首,而是秦王夜夜不离枕下的轻盈竹剑——一件玩具似的、不具备任何威力的小玩意儿。这时候,估计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大吸一口冷气,不知所措:荆轲居然可以这样刺秦王吗?

——何大草颠覆了我们见惯不惊的“知识”或曰经验。

同样,女词人李清照固然有国破家亡后的沉雄、愁郁之作,但我们印象更深的,还是她早期的纤细、优裕。那些细述相思的词作,通常被认为充满了与赵明诚两地相思、欲诉衷肠的缱绻浓烈。他俩的情趣相投,一向是琴瑟和谐的佳话。但,何大草写李清照的《如梦令》,偏偏不肯依循常例。小说截取的是靖康之乱后,李清照流离富春江边的日子。亡国、丧乱、孀居,她红颜褪尽,曾经绮靡富丽的江南,只剩惶惑、凋敝。往事在万般无奈的时刻奔来眼底:赵明诚不仅是看上去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更是刚愎自用、气量狭小的碌碌之辈;而他们的婚姻,其实憋屈、窒息得一言难尽……

——何大草也颠覆了我们习以为常的想象和“佳话”。

《盲春秋》给我们勾勒的是一个王朝倾颓的侧影。崇祯的微服冶游与魏忠贤的覆灭、少女珠珠在帷幕重叠的紫禁城里精灵般的梦游、前捕快马梦园和蒙面人的对峙与默契……既有极精微的细节,也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迷离,与我们阅读习惯中的崇祯末年景象迥异。

▉贰

其实,读何大草的历史小说,不难看出他对史书古籍、历史事件与背景,以及典章制度的烂熟于心与信手拈来,这也是他很“像”历史系毕业生的地方。

包括《献给鲁迅先生——一首安*曲》,熟悉鲁迅作品和生平的人,会不时从中看到熟悉的场景、对话与细节。正是这种仿佛处处有来历的写法,让虚构与真实杂糅,使作者想象和填充的那部分,也变得异常真切起来。

何大草其实就是故意这么在有章可循与无本可依,尊重史实与云遮雾绕,或曰真实与虚构之间率性游走。假如我们将典籍或史料比喻成“旧”的,虚构与改写形容成“新”的,那他的历史小说就很像新旧材料拼接得真幻难辨的七巧板,新与旧衔接处,镶嵌得天衣无缝。

▉叁

锋利与仁厚是何大草为文的两极,也是他为人的两极。

年轻时的何大草尤其锋芒毕露,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少年意气,用他的好友中茂的话说,这叫书生剑气。有一次争论什么问题,他雄辩滔滔、得理不饶人,居然把一个干练的女记者说得语塞,哭了起来。后来,何大草反省自己的执拗与凌厉作风,非常认真地对大家说:我30岁以后就再没有惹女同事生气了。说得大家都笑,好像他从前多么少不更事似的。何大草倒是说到做到,偶尔也会在辩论得紧张时笑着退让一步:对,你们说得有理。但镜片后那丝混合了天真与狡黠的眼光一闪,就让人知道他分明是不以为然的。

中年何大草平易、平和了一些,却依然较真,尤其是涉及大是大非时,有对自己所认定准则的一丝不苟与身体力行。

何大草瘦而高挑,走路轻快,有这种体形的人常有的飘逸风度,套用现成的话,可以形容为玉树临风,乍一看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一次我在路上碰到他,骑着自行车,后面正好就搭着一桶“烟火”——煤气罐。他的同学出差了,家里老的老弱的弱,他就主动把这体力活承担了。

另一次,一个年长的同事暂时失去自由,他妻子来报社找他的自行车。该同事平日人缘泛泛的,那天又大雨滂沱,大家遂不甚热心。何大草见了,立即冲进雨中替她找到自行车。他跟那个同事素无私交,只是不忍心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那么无助和凄惶罢了。

所以,何大草的小说有说不尽的犀利与温厚,一点都不奇怪。长篇小说《刀子和刀子》《我的左脸》写青春期的迷惘与残酷,看似刀光剑影、奇崛峭拔,底色里却敷满柔润的悲悯与怜爱。冷暖、软硬、明暗就这么奇妙地交织。

《衣冠似雪》《如梦令》《午门的暧昧》等,都上演于乱世。天崩地陷,人物飞蓬飘絮似的命运与动荡摇曳的内心,怎么看都充满戏剧张力。而作者以平民角度为出发点的价值取向和悲天悯人之心,也不言而喻。

▉肆

今天,写作不再像80年代那么容易赢得大众的满堂喝彩,写作越来越个人化,这是社会走向多元化的必然。但正因如此,写作对于真正热爱它的人来说,也就有了更纯粹的意味。

何大草对写作的热情,从来不曾减弱。他虔心于写作,有些心无旁骛,就像他自己写的:“多年来,我一直把写作视为手工的劳动,而自己是个精细的匠人,一语之成、一字之立,都是锱铢计较的。”

写作之于何大草,好比墨汁洇入宣纸,已经义无反顾。

题图照片:何大草木刻自画像

?人物?

何大草,小说家,生于成都,四川大学历史系毕业,发表中短篇小说四十余篇,出版有长篇小说《刀子和刀子》、《盲春秋》、《所有的乡愁》等八部。“刀子三部曲”之第三部《忧伤的乳房》去年由《十月》发表,今年即将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为圆儿时梦,——年入三师堂儿童绘画班,拜师学画,期望成为一名画者。曾在成都晚报任记者、编辑多年,现执教于某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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