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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文
学
微
刊
（第期）
*奶娃
文/赵云成
“我打死你这个淘气*，打死你这个狗杂种。”鞭打声，痛骂声，哭叫声，声声入耳。新邻居张阿姨又在打*奶娃了。我实在听不下去，推开了她家的门:“张阿姨，奶娃怎么啦？””哦，小陈啊，你看气不气死人！这娃儿把我刚给他买的新衣服就弄烂了！”
我边叫*奶娃给他妈妈道歉，边把他拉了出来。
*奶娃今年12岁。大概是个子小，人又瘦吧，大家给他取了这个绰号。这娃儿命苦，张阿姨是他后妈。为了让他带一岁多的弟弟，家里便让他辍学了。*奶娃给我的印象是，经常一身脏，头发像乱鸡窝。他爱流鼻涕，也比较贪玩好耍。经常把背着的弟弟放到地上，自己去翻墙爬树。这次就是上树捡风筝，不小心把衣服刮烂了，惹来了一顿打。
*奶娃爱到我们家来玩。那天，他见到我正在搬蜂窝煤，挽起袖子就要来帮忙。我不要他干。他却说:“没事，陈哥，你不要把我当外人。我干活可是好手哩！”果然，*奶娃人虽小，做起事来还真麻利。
一天下午，*奶娃又来串门了。他看见我正在翻四角号码字典查字，便高矮要我教他。我说：“奶娃，你只要记住了这个口诀，也就容易学会啊！”于是我照本宣科的教他：“横一竖二点三叉四插五口六，七七八八九是小，横上加点就是零。”没想到，仅一会儿功夫他就学会了。我考他，“空”字是多少，他脱口便答；“*”字呢？。完全正确。我表扬他很聪明，*奶娃腼腆地笑了。谁知他回去却挨了他妈一顿臭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料？学来有啥用？没事就去洗炊壶嘛！”
正月初九，我带*奶娃去寄*庄赶春台会。那天场镇上闹热无比，朝会的人多的不得了。我们转了一阵，看了新鲜，也没啥买的。这时，我被一堆堆水柏兰吸引住了。那草色青青，花瓣淡*，盈盈味香，好不诱人！一问价，几苗就要几十元，怎敢问津啊！我拉着*奶娃离开了。才走几步，奶娃说他要解手。谁知我俩就这样在场镇上走丢了。我回到家中不久，*奶娃就推门进来了。他抱着一把兰草，笑嘻嘻地对我说:”陈哥，我把兰草给你拿回来了。”我很惊讶，问他怎么回事。*奶娃告诉我，他转回去，想把这兰草顺走，可是一直没机会。后来灵机一动，有办法了。便跑去鞭炮摊，拿了人家几个大鞭炮。再到兰草摊前，悄悄点燃了鞭炮。“砰砰砰”突然响声大起，人们不知就里，惊恐的四下奔逃。*奶娃趁乱抓走了这堆兰草。我听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只知道这样好玩，完全不知道这是偷抢啊！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也给了根烤红薯，作为辛苦的奖赏。
七十年代末，我到省城读书去了，*奶娃家也搬走了，我与他便失联了。大二上期的一天，学校门卫带信给我，老家有人找。我出去一看，竟然是*奶娃。他还是一身脏兮兮的，头发仍然很乱，只是不流鼻涕了。”你怎么跑来了？”经我这一问，他噙着眼泪:“弟弟读幼儿园了，妈妈经常打我，还骂我是死吃烂涨的废物。”
我把*奶娃带到校门外的一家小餐馆，花四角钱给他叫了个回锅肉和一份素菜。我劝*奶娃还是要回去。他却说:“爸爸妈妈都不爱我，我不回去了，我要去找我三叔，我要自己出去闯。”见他这样坚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分手时，我给了他几块钱（注：那时8元钱可以吃一个月）。
几个月后的一天，*奶娃又到学校来找我了。只是这次与前迥然不同，穿一身新衣服，一双新皮鞋，头发上过发油，显得很精神光鲜。我问他：”奶娃，你在干什么事？发迹啦？”他笑而未答，只是生拉活拽的要招待我吃顿饭。来到一家偏僻的餐馆，他把我引到一桌人跟前，给大家介绍:“哥们，这是我陈哥，我的恩人。以后大家要多多关照！”他又对我说:“陈哥，以后有么事，需要兄弟帮忙，你尽管说！”我见满桌的人除一个像老大的年约四十左右外，其余的年龄都不大，但他们个个都是鼠眉贼眼的，说话也是粗俗不堪的，我顿时有了一种不祥之感。坐了一会儿，更是隐隐察觉，这帮人定是小偷，今天是在开庆功宴吧！我像已是深入虎穴一般，走也不是，留也不好，真正是惊恐不安，如坐针毡，哪有心思吃饭菜！
后来，我扯谎说要出去解手。*奶娃把我送出来，硬要塞我一把钱。我坚决不要，并劝他要跟好人，做好人。*奶娃却嘻笑着说:”陈哥，我现在是吃屎的狗，改不了啊！”事已至此，我无语了……
半年后，我听说*奶娃被抓了，判了三年劳动教养（注：我们国家年取消了劳动教养）。可惜啊，*奶娃！轻松自由快活了大半年，换来的却是三年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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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成，成都市郫都区文旅局退休干部。曾任郫县电视台专题部主任，曾有多篇作品在《成都晚报》《四川工人报》等市级以上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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